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須臾,侍女為二人各自奉上一盞茗湯:「王郎中不愛姜、鹽之屬,這一盞里,婢子便什麼也不曾添。」王維靜待茗湯涼了幾分,擎杯在手,慢慢飲了一口。呂氏目不轉睛,看著他的神色,似是在等著他品鑑。
「這水倒不似終南山的泉水。」王維說。
呂氏點了點頭:「摩詰不獨是知音者,更是知茶者。這水乃是取自終南山中一處鮮有人至的飛瀑,比尋常泉水更加輕浮。」
王維恍然道:「娘子心思獨到。飲此茗湯,令人有林泉之想。」
「你既在藍田置了別業,也不必空有林泉之想,而自可入山親見林泉之景。」
王維笑道:「每旬只得一天休沐日,要往返藍田,也有些匆忙,哪裡及得上高將軍家中宅院廣闊,自有池榭亭台,假山園圃。娘子縱在京城甲第之中,亦可享泉石之美。」
——呂氏正是皇帝的得意內侍,驃騎大將軍高力士的妻子。呂氏聞聽此言,笑道:「你我說來也算舊交老友,怎地你也以這些俗事取笑我?我家中如何能有『返景入深林,復照青苔上』的景致?」
王維一笑不言。呂氏又道:「我初讀到你這兩句詩時,只覺甚是耳熟。後來再想,卻是借了南朝劉孝綽的『反景入池林,餘光映泉石』之句。」
「哈哈哈!」王維朗聲大笑,「娘子是第二個當面向維言明此聯出處之人。」
「第一個是誰?」呂氏問。
「是維心愛之人。」王維放下茶盞,「她仔細研讀了維每一句詩,仔細得……簡直令維怕懼。」
呂氏撲哧笑了:「你十幾歲就到了長安——我正是那時識得你的——多年來詩作傳唱閭巷之間,難道還怕這些麼?那她可曾言明你此詩與劉孝綽原句相比,精妙在何處?」
王維道:「這倒是不曾。不知娘子作何想法?」
呂氏望著窗外院中的花樹,緩緩道:「你與劉孝綽寫的俱是夕陽返照的那一瞬間,但劉孝綽原詩乃是應令之作,明麗可人。你卻變『池林』為『深林』,變『泉石』為『青苔』,則你筆下之景,顯得更為縱深。而那一抹夕照,亦因深林之深、青苔之青,而愈顯珍貴溫暖。劉詩之中,映著泉石的乃是『餘光』,有拋灑之感,而你筆下的夕照,則更有穿透之感。果然你自詡畫匠,並非無因。」
王維嘆道:「娘子,在你們二人面前,維的小心思、小伎倆,當真是全然無從遁形。」
呂氏含笑道:「你難道忘了當年在玉真公主府上,我第一次與你說話,便是說你那『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』,是借鑑南朝江總的『故鄉籬下菊,今日幾花開』?」
王維一怔,回思當年之事,目光漸漸變得悠遠。
那年他不過十九歲,因一曲《郁輪袍》而得玉真公主欣賞,成了公主的座上賓。呂氏那時已是高力士的妻子,因高力士是皇帝最得意的內侍,呂氏也一躍成為長安城中一位令人不敢忽視的貴婦。
他與呂氏是在玉真公主的宴席上相識的。那日玉真公主興致勃勃地稱讚王維的詩,呂氏起初還靜靜聽著,後來卻忍不住道:「此詩倒與江總還鄉時所作之詩有幾分相似。」
呂氏在嫁給高力士之前,只是小吏呂玄晤之女,傳聞中高力士亦只是因為呂氏姿貌過人,才娶她為婦的。故而長安貴女們對呂氏多少有些輕視,不屑於與她深交。這時呂氏一言既出,席上眾人的目光紛紛向她投來,目光中多半帶著點驚詫。
公主挑眉,問道:「則江詩與王郎之詩相比如何?還望呂小娘子為我解釋一二。」
呂氏從容道:「王郎之詩曰:『君自故鄉來,應知故鄉事,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?』以客子口吻道出,開頭便說『應知故鄉事』,猜測對方必定知道故鄉之事。此語大有安慰自家,以解思鄉之情的意味。」
有那不甚服氣的貴女道:「那最後兩句又有何異同?」呂氏道:「江總問的是『籬下』的菊花,而王郎問的是『綺窗前』的寒梅,周遭景象由疏朗一變而為華美精細。此外,王郎問的是花開也未,而江總問的是『幾花開』,王郎的詩句更顯細緻,而花開之景,顯得更為珍貴、細微,幾有無聲之感。」
玉真公主拊掌笑道:「這番議論,果真精妙。呂小娘子原來飽讀詩書。」公主既已發話,眾人自然附和。
宴後,呂氏與王維恰巧一前一後出門。呂氏對王維道:「我妄評王郎之詩,以自高身份,還望王郎不要見怪。」王維先是笑了,而後肅然道:「娘子是一知音者,維更有何言?」
此後二人熟悉起來,每隔一年半載,也會在慈恩寺見面談詩論文。時人對能詩之士本多尊重,常願引為賓客,加上呂氏身邊俱是高力士的人,高力士並不起猜疑。
王維回想這二十餘年來的經歷,只覺恍如一夢,不由嘆息。
「摩詰何必嘆氣?」呂氏問。
王維飲了一口茗湯:「娘子與李太白可有往來?」
呂氏想了想,說道:「他眼中只有自家與天地,你眼中……卻有眾生。你的悲憫之心,我一向是敬服的。他太狂傲,我所不喜。」
王維道:「但李太白有些句子,維卻也斷斷寫不出來——他那年的《清平調》,『雲想衣裳花想容,春風拂檻露華濃』,倒是甚為香艷,寫出了貴妃的雍容美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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