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疾风(第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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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侍郎家的九郎君,夏景淳,夏郎子啊”玉炉说着哭出来,“我的娘子,聘礼收了,庚帖也换了,猛然间出了这种事,接下来怎么办”
布暖觉得丫头的声音在穹隆那头回荡,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。
玉炉还在呜咽,擦着泪说“这夏家郎君太缺德了,明知要大婚,就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。如今自己丢了性命,还带累了娘子”
布暖的心往下沉,只要是下了聘,双方父母合了八字,递不递婚书都是夫妻。如果其中一个不在了,另一个或鳏或寡,再也算不上完整了。
“怎么殁的是生病吗”她有气无力,身子都软下来。
玉炉很气愤“病死倒也罢,偏是和人打马球,坠马摔死的。”
布暖虽然错愕,倒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,枯坐了一会儿问“阿耶和阿娘知道了吗”
话音才落,布夫人含泪由丫鬟扶着迈进屋。布暖忙起身相迎。布夫人伸手把她搂进怀里,哭道“我的儿,你好苦的命,怎么摊上这档子事我日日吃斋念佛有什么用,菩萨不开眼,这么作践我的女儿”
布暖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,阿娘哭得那样更叫她没了主张。说不清的什么滋味,有些伤心,又不那么伤心。老天爷原谅她的自私吧她承认,当下甚至有种重见天日的窃喜。
“暖儿,”布夫人愁入肝肠,泪水涟涟的叹息,“好孩子,阿娘知道你心里苦,命里定下的坎儿,没法子可想。谁能料到九郎是这样福薄的人,叫我白操了那些心。你阿耶往夏府吊唁去了,咱们且等他回来,再从长计议。依我看夏侍郎和夫人是通情达理的人,总不忍心白看着你在他们夏家死守。只要他们不来讨人,咱们便还有出路”
所谓的出路,无非是找个死了老婆要续弦的男人嫁了。说起来不好听,但只要挑得好,夫妻举案齐眉也不是不能够的。
“阿娘不必忧心,仔细哭坏身子。”布暖扶布夫人坐下,端茶来孝敬,边道,“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了也使得的,家里没
有兄弟姐妹,我出了阁,谁来孝敬父母大人”
布夫人摇头“别混说,为人父母谁不盼着儿女好就是朝廷嫁公主,皇后还要操心过问呢我和你阿耶只有你这根独苗,自小到大凤凰一样的养着,就盼着你嫁个称心的人谁知道竟是这样下场”
布暖被阿娘哭得揪心,坐在绣墩上幽幽长叹。
布夫人蹙眉看着她“你尚在襁褓中时,我请高僧给你批过命,说你情路坎坷,慧极而伤。我心里忌讳,常常是半信半疑的,没想到如今果然应在这上头了。”渐渐哽咽,捂着嘴哭道,“我的儿,你才十五岁,顶了个命硬的名头,往后几十年怎么过”
布暖伏在布夫人膝头说“阿娘宽心,我服侍二老百年后,哪怕找家尼姑庵出家去,也不至于落个暴尸荒野的结局。”
“这便是最苦的了,好好的官家娘子,进庙里做尼姑,不是打布家列祖列宗的脸吗”布夫人拧眉缄默,顿了顿才道,“横竖做最坏的打算,你放心,阿娘护你周全。”
布暖只有茫然点头,隔着窗上细缝,远远看见布府的驮轿摇晃着拐进胡同,侍从大声摇着着驮铃通传,她回头问“是阿耶回来了吗”
玉炉忙推开尽东头的排窗看,廊子下一个戴幞头穿袍衫的人匆匆而来,便应道“是郎主回来了,正往这儿来呢”
布如荫上楼来,看了夫人和布暖一眼,布暖忙欠身行礼叫了声“阿耶”,布如荫摆了摆手,坐在胡榻上满脸晦涩。
看样子事情不太顺利,布夫人提心吊胆,却仍在布暖手上捏了一把以示安抚,趋前身子问“主君,夏侍郎那头怎么说法”
布如荫请夫人在下落座,皱着眉头说“能有什么说法我去时九郎已经入殓了,夏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,他家夫人和老太君哭得昏天黑地,夏侍郎见了我潦潦说了几句话,就进内堂劝慰老母去了。可怜九郎年轻,只有两个总角外甥守着灵棚子,族里都是长辈,披麻戴孝的一应是府里下人。我给长明灯添了油,捻了三支香敬上,留在那里也惹人注目,就回来了。”
布夫人喃喃道“什么都不说,这是什么意思”
“恐怕不是好兆头。”布如荫笃笃点着胡榻铺板说,“我听夏府小夫人的话外音,大夫人心疼九郎,儿媳妇没进门,九郎算不上成人,规制丧仪上差了一大截,都哭得晕死过去了。咱们要防着夏府来抬人,着紧筹备起来吧”
布夫人脸色惨白,绞着手绢说“咱们赙仪也出了不少,他们夏家死了儿子,凭个什么来葬送我的暖儿”说着搂过布暖,一遍遍抚着她的头道,“眼下老寡妇孀居服纪过了都好改嫁,望门寡也没有枯守一辈子的道理。他们敢来接人,我绝不能答应”
布如荫是个儒雅文人,人情并不练达,规矩方圆倒时时刻刻镶在脑子里,听见妻子要坏了老例儿,不由得有些光火了,低喝道“莫非你还要学外头混账婆娘撒泼吗咱们布氏世代守礼,是诗书大族,怎么能干出违德丧理的事来”
布夫人也是出自长安名门的娘子,虽然知道自己这几句话有点不讲理,可为了女儿的终身,哪里还顾得了那些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“你只想着脸面,你那张老脸值几个钱这可关系到暖儿的一辈子,我宁愿被人戳脊梁骨,哪怕他们把我告上公堂,我照旧还是这样做”请牢记收藏,&1t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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