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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洬痛得微微蜷縮起身體,承倬甫看著他,突然意識到了什麼。
「適南?」他繞過長桌,「適南!」
關洬伏在椅子上,突然張開嘴,「哇」地嘔出了一口血。承倬甫走得太近,褲子上隨之濺上了一串血跡。關洬不受控制地從椅子上跌下去,被承倬甫牢牢地接在了懷裡。他聽見承倬甫在叫,但是叫的是什麼已經聽不清了。仿佛沉入水中,耳朵里一下子鼓脹出來,模糊了所有的聲音。
就讓他被關到死吧。關洬感覺自己張開了嘴,但是有沒有說得出來,他就不知道了。
他想,我罪有應得。
第21章
關洬做了一個夢。
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夢,因為裡面的場景實在太東拼西湊。他夢見了在南京的舅舅家,在關敏和把他送去式中學之前,他在徐家的私塾上過一段時間課,夢裡的場景就是這個私塾,但在上面講課的是詹姆士,而且是很多年後,在美國重遇見的那個詹姆士,比他真正做關洬老師的時候要蒼老得多。他在講英語,而關洬轉過臉,看見坐在他身邊的同學十五六歲的模樣,好像聽累了,正趴在桌上睡覺。夢裡的關洬戳了戳他墊在臉下的手臂,那同學便轉過臉來,對他笑了一下,關洬自然地喚他:「六哥。」
承倬甫對他笑起來,懶懶地,趴在桌上不願意起來。於是關洬也趴下去,一條手臂枕在自己的臉下面,和承倬甫對望著。陽光不知道從哪裡撒下來,照在承倬甫的眉眼上。他那樣年輕,簡直像是上輩子的事。關洬意識到自己在做夢,就知道這是他想像出來的,他沒有見過十五六歲的承倬甫。他感到有眼淚順著他的臉淌下來,卻不知道這眼淚為何而流。少年承倬甫靜靜地看著他落淚,緩慢地伸出手,想觸摸他的眼淚。當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臉的時候,關洬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三十幾歲的樣子。這個認知徹底打破了眼前的夢,他頭重腳輕地一跌下去,又墜入了黑暗中。承倬甫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耳朵,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。
「我說送醫院!你聽不懂嗎!」
「六爺你不要為難我們。這個要上面批准,我們……」
「電話呢?我來說!」
關洬感到累極了,他不喜歡這個聲音的承倬甫。他把頭一歪,有意地重墜入夢境中。這一次他也變成少年人了,關洬努力地往四周望,感到全都是人,大家都互相擠著,關洬險些要跌倒。遙遠的地方有人喊起來:「警察開槍啦!」然後他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,跌到地上,有什麼東西「嗖」地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去了。奇怪,關洬分了個心想,他們去趙家樓那天警察開槍了嗎?關洬有點糊塗了,一方面他知道這是做夢,承倬甫那天沒去,但是另一方面,他心裡又急得不得了,好怕承倬甫其實來了,好怕找不到他,好怕亂飛的槍子兒打到他身上。他掙脫了摁住他的同學,在街上跑起來。大火從他後面開始燒,濃煙很快籠罩了一切,他什麼都看不見了,只能不停地跑,一邊絕望地喊:「六哥!」
「六哥……」
承倬甫立刻低頭去看,關洬躺在他那個不能稱為「床」的鋪蓋上,全身蜷縮,床頭有個盆,裡面淺淺的一層,都是他剛才吐的。他從探監室里倒下那一刻開始就沒了意識,承倬甫不得不把他翻成側躺,以免他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。但他胃裡什麼也沒有,一口一口的吐出來都是血,透著不祥的黑,還散發出一股很難聞的味道,但承倬甫毫不介意地伏到床邊,俯身湊近他的唇:「什麼?你要什麼?」
但是關洬好像聽不見他,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不安,在夢中也緊皺著眉。他的吐血已經止住了,但渾身都被冷汗浸透,承倬甫看著他,就覺得心如刀割。
「醫生在路上了。」他輕聲安慰,卻不知道是在安慰關洬還是自己,「馬上就到……馬上就到。」
然後關洬又喚了一聲,很輕,手伸出來,無意識地抓住了承倬甫的袖子:「六哥……」
承倬甫頓時愣在那裡,好像關洬這一聲把他整個人都敲碎了。他不顧及典獄長還站在囚室門口,握著關洬的手到自己唇邊,吻了吻他的手背。關洬的手冰涼,承倬甫吻完,把額頭貼了上去,像禱告,也像懺悔。典獄長驚異地睜大了眼睛,好一會兒才敢相信,承六爺這是在哭。他突然明白過來什麼,受了莫大驚嚇一般,踮著腳從關洬的囚室離開了。
醫生很快做了診斷,長期禁食造成的胃出血,但如此大量的吐血,多半和心緒劇烈的起伏有關。承倬甫兩次提出要求要送關洬去醫院,但是沒人敢負這個責。醫生也是支支吾吾,沒個準話,只說也可以先打著吊瓶,再看要不要動手術,也許不要……承倬甫暴躁得恨不得一槍把這話也說不清的醫生崩了。但為難他也沒什麼用,最後承倬甫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行政院,典獄長都不敢留在辦公室里聽。那邊還是駁回了承倬甫的要求,只要關洬還沒到不動手術馬上會死的地步,就不許離開。然後承倬甫把典獄長重叫進去,鐵青著臉把話筒交給他。典獄長佝著背,一身冷汗地聽上峰指責他虧待了囚犯,一句都不敢辯。那頭罵完了,又妥協了似的,交代了一句:「承副部長要探病的話,就隨他去。」
「是!」典獄長腳跟一碰,習慣性地行禮。再回頭,承倬甫已經出了辦公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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